艺术评论︱铁肩赤胆，骄辉恋热土——评中央歌剧院原创歌剧《北川兰辉》

　　猎猎沙石，冽冽北风，亲人，你在哪里?灼灼焦阳，滚滚烟尘，亲人，你在哪里?堰塞湖水边，坍塌老屋旁，亲人，你在哪里?唤你，寻你，觅你……兰辉，你不是奔波在绝美绝险的盘山公路上吗?你不是忙碌在四村八寨，正和你的战友指挥乡亲们转移吗?你不是在给菱花找妈妈，给白老师找女儿吗?你不知道白云深处的望乡台还有老父、妻儿在等你吗?怎么就“白雪入青山，诀别在瞬间”呢!

　　母亲啊，你还有多少优秀儿女，就这样一一托举给共和国大厦?!

　　三峰五峦呜咽!羌寨碉楼伫立!

　　(一)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当我们置身剧院，去感受《北川兰辉》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时，我们的心会受到怎样的震撼?我们不禁会想起一长串名字，焦裕禄、孔繁森、任长霞、牛玉儒……他们都被镌刻在中华新时代历程的丰碑上!

　　中华“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舍身忘我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歌剧之所以成功，首先是因为人物事迹本身就很感人。兰辉，在北川羌族自治县副县长这个位置上，分管交通、安全、民政、残联，可以说“负重前行”!按照兰辉妻子周志鸿的话说(唱词)：“兰辉分管的这几摊，没有一摊容易干。交通运输是生命线，修路建桥忙翻天;地震后煤矿有隐患，安全生产重如山;民政工作琐事多，丧葬最牵动人情感;最难办的是残联，要安置的残疾人有七八千……”

　　地震中兰辉母亲、嫂子和妻弟三名亲人先后遇难，兰辉来不及找寻他们的遗体，立即投入到抢险救灾的千头万绪的工作中，这其中就包括为遇难群众和其家人的DNA的一一比对……

　　兰辉的妻子、哥哥和弟弟都是临时工，没有一个在他分管的单位或项目里工作，没有利用职权和便利安排一个亲属。

　　试问天下苍生，谁无父母双亲?谁不想承欢膝下?谁无妻儿骨肉?谁不知道温暖的家最温馨?谁不知道子女成长的路上，不能缺少父亲的陪伴?兰辉也是血肉男儿……然而，谁又有多少精力?兰辉把他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捧献给了北川百姓，这就是一个共产党人的情怀!小爱遮风挡雨，大爱惠泽万家，大爱无疆!

　　(二)

　　其次，《北川兰辉》之所以成功是主创们用自己的汗水和才华，把一个让人肃然起敬的人物进行了精益求精的艺术再创作。

　　作品真实自然，不掩饰，不虚现。普通人面对大灾大难会是什么样?有恋家赖着不走的;有长住帐篷怕得风湿病的;有斥责干部有亲疏的;有扯着兰辉衣服要安置的;有大叫“别给我来这套，虚情假意管不了温饱”的，还有大骂“你们把困难推给群众，是自己想偷懒”的;有急躁的干部呵斥乡亲“是助威还是来捣乱，别在这儿给乡里丢脸”的;有沮丧地对兰辉大唱反调“安置房，自己建?怎么建?上哪儿找材料去，能给多少钱?”的;有妇女在这个时候还嚷嚷着给孩子造坟、刻字、立碑的……有自杀的、酗酒的，颓废的，嚎啕大哭的，捶胸顿足的，撕心裂肺的，痛彻心扉的……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我们党的基层干部执政能力和应变能力受到巨大的、严峻的冲击和考验。但兰辉没有慌神!他没有失掉信念!他相信党，相信国家、相信政府还有他的团队，他的战友：老村长、铁犁、向勇、金局长、李队长、王师傅、小赵，搭建帐篷的几个年轻人，抬伤员的青壮年，干部甲、乙、丙、丁、戊……

　　特别是干部戊，怀揣着15岁儿子的死亡证明，“我不知道他的遗体在哪里，只希望他的灵魂，在天堂里听不到老爸的哭声，”他的老爸还要去解救其他的人，无暇顾及，无暇悲痛——党的干部始终挺立在群众中，让群众始终有主心骨。

　　兰辉不是孤军奋战，这里塑造的是一群人，这里有一本群体英雄谱!

　　(三)

　　还有一点就是用感人细节塑造人物。兰辉曾叮嘱眼睁睁看着女儿倒在废墟下的白老师“抗抑郁药能少吃就少吃”，他担心她伤了肝肾;剧作者把白老师的女儿比作“像刚褪去花萼的川桔，来不及成熟便猝然坠地”，失去女儿的母亲“最怕听孩子叫妈妈，那最美的呼唤……”

　　祭奠母亲时，兰辉开门，轻手轻脚给母亲点上一柱香，插好后说：“妈，您喝到明前茶了吗?天堂的草绿了吗?花开了吗?在您面前叫一声妈妈，我心口的冰山才会融化……”

　　当兰辉弟弟兰强抱怨哥哥在祭祀母亲时迟到，兰妻为丈夫辩解说“他说去看望孤寡老人，也许还在山里转。人叫他车轮子县长，一年要跑六七万。这样白加黑连轴转，早出晚归是家常便饭”;

　　当女儿兰欣怡抱怨父亲“我真受不了我爸，他说话总是不算话。我特意从学校请假赶回来，他却不在家!手机不接人不见，不知他一天到晚在忙啥”!兰妻此时又为丈夫辩解“也许山里没信号，手机接不着”;

　　兰父去看儿子兰辉，见他正被一群大呼小叫的人围着，老人悄悄回家，又听见小儿子兰强在抱怨兰辉，兰父说：“看着他那张消瘦的脸，我能想象他有多疲倦”“我不忍心再打搅他，只能远远望了他几眼”“重建北川千难万难，他是政府里的公务员，我们别给他添麻烦……”

　　这里把一个党的基层干部对群众的细心关照，对慈母的硬汉柔情，跃然呈显出来;兰妻、兰父的话语，又把兰辉全身心投入工作，身后的深层理解和强有力支持和盘托出。

　　另外，剧作者还用一组侧面描写细节来反衬人物。当兰强想让兰辉给自己这个临时工转正而被兰辉拒绝时，兰强说：“人家当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瞧他当官，家人没有半点便宜沾。人家的朋友圈，不是有官衔，就是大老板;再瞧他周围，个个都是穷酸汉。一件衣服穿三五年，手机还成了群众热线。整天是路上跑井下钻，擂禹路一周跑三遍。泥腿子县长，土包子兰辉，难道他就不知道，到了离岗卸职那一天，为别人忙活全是白干。不如让家里人得实惠，透着一奶同胞兄弟情感!”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当我们党内的个别干部，在位时汲汲于功利，中饱私囊;离位时车载、马驮、舟量，把大笔的资产转移到国外，购买豪宅别墅，为妻儿办绿卡过奢华生活做永久储备时，面对着兰辉的“片叶不沾”他们不汗颜吗?他们做人、当干部的底线何在?他们的良知何在?

　　至此，剧本用反衬的手法完成了对人物的又一次着力塑造。

　　让我们再来追寻这位杰出共产党人丰富的内心世界和最后的人生轨迹：

　　兰辉的梦想——“群峰苍茫连成片，骄阳巡遍万重山。锦绣文章挥汗写，万众重建新北川。梦想筑在青山上，彩虹飞架绿水间。告慰同志们和亲人，人间仙境现北川……”

　　百姓的口碑——“你就这样悄悄离去，深情俯瞰故乡土地。行千里行万里，回到母亲的怀抱里。擂禹路在说，你留下了不灭的足迹;老百姓在说，你永远活在大家心里;党在说，你是党的好儿女。忠诚抒写梦想，誓言化作春雨……”

　　以上是歌词和对白的精彩细节。

　　以下让我们欣赏景物描写和背景描写细节(舞台说明)。

　　“山中峡谷，一座桥飞架两端，桥下是宽阔的河滩，一条河在缓缓流淌。远处有碉楼、羌族村寨，山上点缀着一簇簇鲜花……

　　“一个身穿羌族服装的少女唱着羌族抒情山歌出现。一群妇女在河边洗衣，羌族汉子们肩扛竹子、手提山货、推着驮着东西的自行车三三两两上，优美的歌声让他们驻足倾听……

　　“五月阳光洒满坝上，羊角花儿迎风怒放。七色彩云环绕山岗，山泉叮咚羌笛悠扬。羌寨碉楼古朴雄伟，天神白石保佑羌乡……

　　北川怎么那么美呀!北川的人民怎么那么勤劳、纯朴呀!北川的生活怎么那么舒适、惬意呀!透过这些笔者把它们称为细节的东西，我们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兰辉所生活、所维护、所为之不懈努力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他太爱这个地方了!他太爱这里的人民了!他的付出也就有了支撑点、附着点。

　　诗人艾青曾深情地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满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像兰辉那样，对党忠诚，忘我工作，敢于担当，面对困难永不退缩，永不言败!

　　铁肩赤胆，傲兰斩灾魔;硬汉柔情，骄辉恋热土。

　　看，兰辉，他没有走远……

　　(文：姚耐 摄影：费斌)

　　(转自中央歌剧院微信平台)